三张老照片里的焚天战火与钢铁意志 ——访兴隆台区抗美援朝出国作战志愿军老战士朱诚

• 发布日期：20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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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隆台区新工街道辽河佳苑社区有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志愿军老战士名叫朱诚，他1950年10月在贵州遵义入伍。1951年9月，为了守护尚在襁褓中的新中国以及千家万户的和平安宁，他随志愿军部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冲向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抗击美帝国主义。

    今年，朱诚虽已是87岁的耄耋高龄，但他耳不聋、眼不花、记性好，腿脚不输年轻小伙儿。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话：“中国人民是惹不得的，如果惹翻了，是不好办的。”他说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说出了老兵们的心声，“我始终铭记自己是一名志愿军老兵，如果祖国需要我，我随时准备出征，我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朱诚珍藏着3张从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黑白老照片，每每翻看时，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仿佛又把他带回那战火纷飞的岁月。

第一张照片：炮火闪光中的无畏身影

    这张照片里显示的是在夜幕掩护下，一队队志愿军战士正在扛着弹药箱运向前线。当时，志愿军防空火力较弱，作战、行军、运输都选择在天黑进行，并严格灯火管制，只有这样才能不被美军侦察机和轰炸机发现。尽管这样，志愿军的后勤运输线还经常遭到轰炸，承受着大量人员伤亡和车辆被毁的压力，并一度出现了后方堆积大量物资，但就是送不到前线的问题。

    朱诚和战友们，为了躲避空袭，在夜间人背肩扛钻山越岭走小道，把弹药和给养送到30多华里外的前线。这种原始的人背肩扛运输方式，需要一定的体力支持，在走完人均负重五六十公斤的山路后，体力较弱的战友都累得吐血。运输还要通过几道甚至十几道飞机和炮火封锁区，很多战友都牺牲在运送作战物资的途中。

    照片上的光源来自敌军炮弹爆炸的闪光。可以想象运输路途中的凶险程度，但这些“最可爱的人”就是这样毫无畏惧地穿行在纷飞的炮火中，无数次地把生死置之度外。“当时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样把弹药送上去，怕死，是想都没想过的。”朱诚觉得这张照片体现的精神是“艰苦与不屈”，“小米加步枪打败飞机加大炮”靠的就是这种刻在战士骨子里的精神。

    这种精神不仅体现在战士们“不怕死”上，在条件艰苦的战场，朱老和战友们曾在潮湿阴冷、不见阳光的坑道里直不起腰，也曾一口雪就一口炒面或压缩饼干噎得难受，也曾背着枪支弹药和干粮负重40多斤进行13天高强度行军，累得腰酸腿痛、可以随时躺下来呼呼大睡。现在朱老身上的胃溃疡和腰病，都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那时从来没人叫过苦、叫过累，我们的战士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朱诚说。

第二张照片：上甘岭上唯一留存的断树

    据朱诚介绍，上甘岭高地上曾经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森林。1952年10月，上甘岭战役打响，美军纠集了320门大口径火炮、27辆坦克和100多架轰炸机、强击机向高地猛轰。刹时间，中国部队阵地上石屑翻飞、钢片如雨，平均每秒钟就有6发炮弹落下，仅一天时间，高地就被削低2米。往日用钢钎都打不动的花岗岩被炸成粉末，一脚踩下去直没膝盖。战后，整个高地地表仅剩一颗光秃秃的并被拦腰炸断的树身，树上挂个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上甘岭”。这张照片记录的就是当时战后的场景，可见志愿军战士们曾经经历了怎样一场“足以焚天”的激烈战役。

    朱诚的部队来到上甘岭的平康郡进行防御守备是1953年的3月，距离上甘岭战役结束大约过了4个月，即便如此，上甘岭高地的军事价值依然让美军如鲠在喉，因此隔三差五的就会进行空袭。

    朱诚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们部队乘车趁着夜色，赴平康郡阵地进行换防。当时是夜里11点钟，行车途中进入敌机封锁区，忽然战士们听到防空哨在响，于是赶紧跳下车辆向道路两侧的树林和草丛中隐蔽，他和一位名叫“老毕”的战友趴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和炸弹呼啸声，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爆炸声，大地剧烈地颤动着，朱诚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是爆炸激起的弹片、碎石土块在飞溅。这时“老毕”说了一句“我好像负伤了”，朱诚赶紧掏出随身急救包查看伤势，可是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状况，就觉得手摸在“老毕”身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满是血腥味，连他自己身上也被染湿了一片。抢救包扎之后，朱诚和其他战友合力把“老毕”扶上车厢，但不幸的是还是未能挽救“老毕”的生命，凌晨4点的时候，他的呼吸停止了。朱诚当时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天亮后看看自己的棉衣，在挨着“老毕”的那一侧，上面有一个洞，棉花翻了出来，估计是弹片穿过之后击中了“老毕”，——死亡曾经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朱诚说这张照片告诉人们，是志愿军用血肉之躯和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铸就了“上甘岭奇迹”，塑造了“中国军魂”。在保卫上甘岭前赴后继的战士当中，战友“老毕”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他的脑海。

第三张照片：朋友来了有好酒

    这张照片是1952年秋天拍摄的，是朱诚所在部队同朝鲜人民军联欢时的情景。照片中，两军战士的欢歌笑语热情洋溢，不禁让人想起脍炙人口的歌曲《我的祖国》中的一句歌词：“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从照片看，战士们都知道战争残酷无情，可大家都热爱和平、热爱生活，喜欢蓝天白云、潺潺流水、鸟语花香，还有悠扬的音乐和优美的舞蹈。虽然明天可能面临着流血牺牲，但即使自己牺牲了，也要为国家、为人民换来和平。

    朱诚介绍这张照片时说：“谁无父母，谁无兄弟，谁无儿女，但是，谁侵犯了我们的国家，我们一定会拿起武器，坚决还击！谁侵占了我们的领土，我们一定会挺起脊梁，毫不客气！”

    朱诚现在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提起两个孙子，他很骄傲。前些年在他的坚持下，两个孙子都参军入伍，如今已经转业安置了。在他家的橱柜中有一张他和两个身着军装的孙子的合影，每次看到照片，他都感觉很开心，用他的话说这叫“爷孙两代兵”，爷爷当年上过朝鲜战场，孙子们也在军营中磨砺身心意志，为祖国国防事业流过汗、出过力，他这当爷爷的也是心满意足了。

    对儿孙辈的爱国主义教育，朱诚始终没停过。一家三代有空闲的时候，朱诚就喜欢给他们讲自己抗美援朝中的经历，讲到当时国家是怎样在物资短缺、武器落后的条件下，就靠一股子“不怕死、不服输”的精气神打跑了美帝国主义“纸老虎”，然后讲到和平年代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讲到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因为珍爱和平，所以要回首战争’，我觉得很对。”朱诚说。

    这三张照片是朱诚的宝贝。虽然这几十年来搬过十多次家，抛弃过很多陈年旧物，但是这几张从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老照片他却一直珍藏着，只要一有空，朱诚就拿出来端详。多年战火淬炼、舍生忘死，他从不落泪，可这几张照片，经常让他深深感怀以至热泪盈眶。每次看到照片，他仿佛又看到了为保家卫国牺牲在朝鲜的战友，内心就会油然升起一种温暖、一种信念、一种力量。

    “抗美援朝出国作战，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彭德怀元帅有句名言：‘过去那种西方侵略者只要在东方的一个海岸上，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为我曾参加过这样一场战争感到无比自豪。”朱诚说这句话时有泪光在眼眶中闪耀。（宣传部）